大概是因為出於同情，所以她才這麽放不下黃翠兒。

這世上有很多需要同情的人，她沒看到所以也可以不去做出任何行動，但是一旦需要幫助的人出現在眼前，就完全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平日裏看到老人的話，她不會有那樣的同情感，因為人生老病死是常事，但是看到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就會生出同情心。

因為簡眈知道，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大都平安快樂的度過了童年、青年、中年，大部分的人到最後老了都會在醫院的病房裏迎來死亡。

她會，齊墨言會，林甜甜會，幾乎上是世界上的大半部分的人都會，一直身體健健康康的高壽老人，毫無痛苦的在睡夢中死去的也只有少數的人而已。

簡眈看著自己窗外的綿綿細雨，不停的搜刮著自己以前聽過的童話故事，想著在有空的時候再說給黃翠兒聽。

但是，就不說那些悲劇的童話了，比如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魚什麽的，免得她傷心。

黃翠兒很喜歡給她講的那些公主的故事，甚至簡眈要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時候，還緊緊的拉著她的手，不想讓她走。

那些所有人的童年都會聽到的故事，對於一個八歲的女孩子來說卻是最為好奇的。

“惡性腫瘤，引發腓骨肌萎縮，器官也被病癥影響了發育，逐漸開始衰竭……”

八歲小孩的器官，已經逐漸的像老人退化的器官。

她也覺得是應該要……放棄才對，考慮到她的家庭情況，還有手術的成功率，現在成功率已經變得很微末了。

即使動手術，很有很大的可能，她會命喪手術臺。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的話，能不能發生在黃翠兒的身上？

“齊醫生，你吃飽了嗎？”

簡眈瞥見齊墨言回來值班室，想起了林甜甜問的怎麽像齊墨言解釋那花的事情，腦門開始陣陣的發疼。

她本來就在病中，還有那麽多的事情來攪和著，真的是很快就會變病重了啊！

“嗯。”齊墨言換上白大褂。

“……”

看起來，好像他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不是是真不知道，還是現在只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而已？簡眈狐疑。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與其一味的胡思亂想，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賭一把看他是知道了還是沒知道。

齊墨言不回答簡眈，拿過她桌子上黃翠兒的資料，就開始徑直看起來，開始做著筆記。

他把黃翠兒的病就當是研究了，不管是什麽對於現在的技術而言棘手的病，以後科技發達了，也會有人想出了針對這樣的病癥的治療方法。

不管做什麽，總得要有一些東西去犧牲。

就像做藥的會讓人來試藥，測試藥品的副作用，做化妝品的或者其他的會拿兔子或是小白鼠還有狗來做試驗，神農也曾嘗百草。

在每一個安全的背後，都是有著什麽在犧牲。

現在，黃翠兒的病癥是無解的，成功率幾乎可以等同於無。

“你和病人家屬說了，勸他們放棄治病了嗎？”

簡眈壓下心中苦澀，“嗯，我說了……他們堅決不願意放棄，就算只有微末的一點希望也想抓住。”

聽到她說要勸他們放棄，甚至還因此向她下跪，她根本受不起，因為這樣的病齊墨言都不敢斷言能夠治好，她又何德何能……

齊墨言不說話，看到她傷心的神情，知道現在提起這件事情也只是讓她神傷，故意換了個話題，“從剛才起，我就覺得這間值班室的消毒水味道很濃烈，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簡眈一窘，知道他說他想起。的事情，就是那時她被房東趕出來，天天晚上在值班室裏吃喝睡覺，為了不讓齊墨言發現，每天她噴兩次消毒水的事情。

這個話鋒一轉，轉得她猝不及防。

消毒水味道濃烈，當然是因為她現在噴了不止兩次的消毒水啊，為了掩蓋那些鮮花的芬芳氣味，所以她做了一點兒小手腳。

“所以，你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噴了這麽多的消毒水？還是說你愛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一個身上自帶消毒水味道的男人竟然好意思說她愛上了消毒水的味道？要是她真愛上了消毒水的味道，那也絕逼是他害的。

簡眈挪了挪椅子，雖然她已經把花踢在桌子底下了，但是萬一齊墨言火眼精金的看見了，解釋。起來也好麻煩，還是用自己的身體徹底擋住他的視線好。

“我感冒了，怕傳染給你，所以就噴多點消毒水，免得傳染病菌給你。”

真是天衣無縫又完美得合情合理的解釋，她都要忍不住在心裏給自己點讚了。

這個理由也許真的是太完美了，所以齊墨言也沒有懷疑，只不過是他從自己的位置上走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喉結上下滑動，發出性感的聲音。

“我倒是不介意你把感冒傳染給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我是不介意的。”

他說著，漸漸逼近。

看樣子，好像是要親親的樣子。

簡眈睜大眼睛，“齊醫生，監控！監控！”

其實她的潛臺詞是“齊醫生，自重！自重！”

不是說好了，在醫院不會做這種親密行為的嗎？雖然有時候確實是難以見面，見了面也沒怎麽做什麽親密行為，又匆匆分開了。

簡眈也不是不想齊墨言粉嫩嫩的薄唇，就是那個監控在那裏，被人監視著還做這種事情，她是真的渾身不自在。

“你不想被我親？”齊墨言挑眉，眼裏染上一層笑意。

“如果你再這麽壞心眼的明知故問的話……話說，都說了有監控，還是別這樣，而且我也感冒了，你想我們兩個一起生病啊。”

就像齊墨言說的她是他唯一一個不介意被她傳染病菌的人，但他也是簡眈最不想傳染病菌的人。

“沒關系，監控室那些人今天下午被他們部門的主管叫去開會了，現在那個監控不會有人在看的。”

“……”

看樣子他是一定要親，親不到誓不擺休了。

簡眈撅嘴，也沒有多想拒絕齊墨言的要求，既然他都這樣說了，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只是她半閉著眼睛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震驚的人，那位送花小哥一臉震驚的站著，維持著敲門的姿勢卻是一動不動。

簡眈用力的把剛剛要碰上她嘴唇的齊墨言的臉給拍開，推開齊墨言。

“抱歉啊，齊醫生。”

她火速的跑過去，一口氣拉起送花小哥往外就跑，徒留齊墨言捂著自己有些疼的臉，楞在原地，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為什麽自己沒有碰到豆腐反而還挨了一巴。

算了，她一向做事風風火火的，果然還是監控的存在太過害羞了？

齊墨言剛才並沒有看到站在門外的送花小哥，所以也就這樣給簡眈安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臨陣逃脫的理由。

齊墨言幫著簡眈，把她桌上淩亂的文件都給收拾整理，就在收拾的時候，腳下像是踢到了什麽東西，發出了‘沙沙’的響聲，像是什麽紙張的聲音。

齊墨言低頭去看，見到的是一大捧的花束。

粗略數了一下，是三十朵的顏色各異的玫瑰……

雖然對於花沒興趣，但是齊墨言有去花店買花送過桃花給簡眈，他記得那些喋喋不休的老板在說什麽每種花都有花語，有多少朵也有其中代表的寓意。

上網查一下，也就知道這三十朵玫瑰是何意義了……

回想著簡眈一句話都沒對他提過，還有她剛剛故意挪椅子的舉動，齊墨言眼神變冷。

簡眈一路拉著送花小哥狂奔到了無人的垃圾場才及時剎車停下來。

“你又來幹什麽啊？大哥！”

明明上午才來過，為什麽下午又來。

送花小哥漲紅了臉，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景，就替那個送花給簡眈的顧客不值，不過這也是他的職業生涯中見得最多的場景了。

對對方不忠誠玩弄對方感情，大概是現在很多年輕人的通病。

“你沒看到我手裏的花束嗎？我一個送花的過來醫院還能幹嘛？我這樣的薪資，要是有病我也看不起大醫院，只能去小診所的。”

剛剛被簡眈拉著如風一般的狂跑，抖掉了他手中鮮花的好多花瓣了。

“上午送一次？下午送一次？”

這仲瀚海究竟是發什麽神經！有錢沒地花就多幫點沒錢治病的窮人啊！

而且這次送來的花束還擺了一個很可愛的布娃娃，可愛得也一點也減不掉她對仲瀚海的怒意。

本人不出現就要做這樣的事情來煩她。

簡眈讓送花小哥拿出單子給她簽名，簽完名字後卻沒有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花束。

“小姐，你忘記拿花了。”

“我不要！隨便你拿回去店裏再賣或者是直接扔垃圾桶裏。”

早上的那花束都沒解決，難道她還那麽犯賤的再給自己找麻煩啊！其實早上她就不想拿，但是王姐那些人在那裏起哄，她不收的話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還被傳其實是蕾絲給她送的花，而她則掙紮在出櫃還是不出櫃之間。

“這個，我很為難的。”送花小哥拿著花犯了難。

他大有一副簡眈不收下花，他就不走了，大不了耽誤兩人工作的架勢。

簡眈知道僵持下去沒有用，拿了花再直接就扔進垃圾桶裏，想了想，把卡片抽了出來，打開來看裏面寫了什麽。

上面一個字都沒有，只貼了他和她曾經勾肩搭背一起照下的照片而已，只是那張照片並不應該只有他們兩個人的。

下午是相片，那上午貼著的卡片說的是什麽？不可能是相片，她記得她撕的很輕易！

簡眈看著那張相片，狠狠咬牙。

仲瀚海，你真的不願意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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